茶香楼

香涩的茶忆

发表于:2024-12-23 作者:茶香楼
编辑最后更新 2024年12月23日,第一回饮茶,在读高中的邻家姐姐那儿。黑黑干干的茶叶,俨然是树枝的汗渍,搓作小段小段的灰卷,爆晒而成,其枯状又似无数小小的木乃伊,层层乱叠在双耳尺高的透明细颈大肚茶瓶内。望着不爽且狐疑,如此的茶,泡出的

第一回饮茶,在读高中的邻家姐姐那儿。黑黑干干的茶叶,俨然是树枝的汗渍,搓作小段小段的灰卷,爆晒而成,其枯状又似无数小小的木乃伊,层层乱叠在双耳尺高的透明细颈大肚茶瓶内。望着不爽且狐疑,如此的茶,泡出的液,能否愉悦心神?真怕反胃……

斯时适幼,虽无知,亦晓得奉茶待客乃品味人家之事。羞于问,入座自然正襟,老老实实地静侯茶来。只消片刻冲沏,邻家姐姐微笑着端持紫木托盘,盛着紫砂壶和玉白茶盏,置之于黑茶几。不提雕兰玉盏,傍着紫砂壶,分立黑茶几,冒出的热汽,腾腾若祥云,飘飘如仙袂,另有天地,单说邻家姐姐待我小孩如宾,就欲一饮为敬。那份激动胜过玉盏内赭茶玄叶的颜色。

也曾听过饮茶的故事,真去把盏挪盖,竟无措双手,于是默默觇视,意为偷师学技。偏邻家姐姐又行忙碌,趁其转身,当下好奇,捧盏牛饮,不遗余滴。只觉得,舌也烫,口也烫,面也红,耳也赤,胃也和着热闹,火辣又蜇疼,心里悔不迭休。邻家姐姐快步端甜饼进来,瞧我表情害窘,不言他,笑着轻语:"先吃点心,稍后喝茶。"又出屋。

甜饼嫩黄,不知出处,咬一口,酥松落渣,少不得抖掸衫裳,又狼狈一番。邻家姐姐转回,再度添茶,只见玉腕点抬,一股暗红从紫砂壶嘴里弧流而出,哗然入盏,戛然而止。玉盏内茶水黝红,茶叶已舒展,此翻彼滚,似泳池水里的许多小脚丫,无序地乱蹬,七上八落;丝缕般的热汽,冉冉袅袅,徐徐至邻家姐姐的刘海儿前,邻家姐姐仿佛垂遮温柔的清纱,淡淡的清香,四下散开,惟面前最浓。

邻家姐姐坐定,夹拈甜饼,告诉我,这甜饼最香腻,吃几块就咽不下,顶她一顿餐,配着茶吃,不知不觉能下肚小半盘。听罢,我涎涌喉动,禁不住连咬几大口甜饼,两腮立鼓,倒嚼颇难。邻家姐姐见我吃相,嘴角如新月弯翘,托盏挪盖,轻嘘茶水,小口呷入,抿唇慢咽,然后莞尔,看我学她。

小孩的吃相在生客前多少拘谨,邻家姐姐早是熟悉,无所顾忌,依样效颦。我看邻家姐姐文雅,却学不来,这一口茶水啜下,咕咚有声,竟剩半盏,再露饕餮。邻家姐姐又起身添茶。茶水已无此前热,茶倾时,潺潺做响,煞是好听。邻家姐姐笑说我饮得急,应细咀甜饼,待口内有温粥糜态,再啜一小口茶和着,甜饼的香腻随即冲淡,嘴里的食物似可自动流下,宜补一口茶,充盈双腮。我试尝,但觉舌齿间香涩交织,津若泉涌,言语不出的好受,比现在炎夏伏里吹冷风空调,身上的毛孔都喊舒服还过瘾,象是浸染着观音大士宝瓶里的仙露,茅塞顿开,通体精神,回味无穷。

最后,忘了怎么在夜色中回家,只记得那晚的月亮特别圆,仿佛我的心满意足。至年长,犹喜品茗,经常想起第一回和邻家姐姐饮茶的情形,总似有个婀娜身影,带着浅浅笑语,徘徊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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