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东看茶去

　　就临沧地面的普洱茶来说，目前最为知名的产区，起码两处：双江县勐库镇和临翔区邦东乡。在一些传播层面上，这两个产区，往往被其中最为有名的行政村甚至村民小组的名声所替代掩盖，前者是冰岛，后者为昔归。比如昔归，仅仅只是邦东乡邦东行政村下辖的10个村民小组之一，而整个邦东乡，古茶园总面积约为7745亩，昔归所占的比例，不到二十分之一。

　　邦东乡古茶园主要分布在邦东、曼岗、邦包、和平、璋珍、卫平、团山等7个行政村，分布海拔为730-2180米之间，其中分布最多面积最大的，就是邦东行政村，面积达2810亩，遍布于昔归、荒田、邦东、忙卖、李家、忙来、吴家、那亢、下河心、上河心 10个村民小组。

　　邦东乡树龄最大的一株栽培古茶树， 树高有4.1米、基围达0.75米、树幅5米×4.7 米，生长在海拔1659米的李家组李文彩家院子里。这棵古茶树前两年有些磨难，临近一户村民盖房子挖地基，可能是伤及东侧根系，2013年初春，李黑妹第一次带我去看的时候，东侧的枝干已经枯萎，几乎不见芽叶不着绿颜色。那一侧正对的房屋墙壁上，有好事者涂抹了些篇幅不小的文字，大意无外"千年"、"王者"一类。李黑妹是位汉族中年汉子，本名李春华，中等身材，李家当地人，从事茶叶初制多年。"黑妹"一词，据说源于他少年时代形象过于清秀。

　　人到邦东，不去看看这棵古茶树，似乎不够意思，所以还是请李黑妹领路，过去意思意思。走近茶树一看，还真有惊奇：去年看似枯死的东侧枝干，疏疏密密布满细芽，虽然比不了西侧肥壮茂密，居然出乎意外满血复活。今年春茶季，老茶树鲜叶出来有40多斤，制成干毛茶14斤。据说旺年可以产鲜叶80 多斤，一个熟练采茶工，起码5天才能采完。

　　邦东乡地处横断山脉纵谷区南部、怒山山脉向南延伸部分，为深度切割中山窄谷。是典型的高山峡谷，最高峰为西面的大雪山，海拔3429米，最低点为澜沧江河谷，海拔730米，相对高差2699米。在223.86平方公里国土面积中，以山地为主。邦东乡海拔差异大，立体气候明显，由高至低呈现出三种气候带：温凉带、温和带、多雨湿热带。大多数古茶园，分布在1300- 2100米的温和带，邦东行政村昔归村民小组是个例外，古茶园分布于 1300米以下的澜沧江沿岸多雨湿热带，这在云南茶区中非常罕见。

　　邦东乡的茶叶品种，有野生、驯化、引进三类。1982年国家农科院茶科所和云南省茶科所到临沧县调查茶叶品种资源，邦东乡大叶茶被国家茶科所列为优良品种。1987 年12月，由云南省标准化研究所提出，云南农业大学园艺系负责起草，邦东乡曼岗村云南大叶群体，被云南省标准计量局批准为云南省地方标准茶树地方品种：邦东黑大叶茶DB/5300、B35009-87。

　　引进的品种，我见主要是另一个国家级优良品种勐库大叶种，在昔归组忙麓山古茶园中，甚至连勐库"茶树上的园艺"--藤条茶也一并引入。自有和租赁茶园外，一些熟悉李黑妹的茶农，还把自家茶园所产，交给他加工出售，比如37岁的何恩林，就把300多棵老茶树所产鲜叶，全部交由李黑妹加工成晒青毛茶。何恩林认为李黑妹有文化肯钻研，加工技术在熟悉的人当中只数一不数二。李黑妹做过7年的乡镇市场管理员，以后辞职专注于茶叶加工，兼及石斛等中药材育苗。就云 南大多数知名茶区而言，经过近十几年的积累，相对规范的初制所已经基本覆盖，"卫生"环节的软硬件已经基本具备，而"工艺"这一 部分，包括采摘、萎凋、杀青、揉捻、晾晒，还处于"上下求索"阶段，茶区同样的鲜叶"一家与另一家做出来都不一样"，就是工艺参差不齐使然。李黑妹初期得益于家传然后不断学习总结交流而小有成就的制茶技术，在邦东行政村，有不少崇拜者，不时请他过去"传道解惑"。

　　邦东乡民间传统的晒青茶制作工艺，鲜叶采摘后，用铁锅烘炒杀青倒在篾笆上，以手工搓揉成条状，晒干即成。为便于运输计，干茶笼蒸柔软，以手力用纱布裹拧成圆形团茶。1957年临沧县茶厂建成，为满足茶厂制茶的需要，政府号召并扶持茶农因地制宜推广茶叶生产，各区乡相续建立茶叶初制所，从江西、安徽、湖南和凤庆聘请技术人员20人，分赴各区乡进行技术指导。

　　邦东乡各村先后建立茶叶初制所，就地收购鲜茶加工成红毛茶，引入揉茶机械，代替手工操作，锅炒鲜叶变软，摊晾散发热气，再放入揉茶机中揉捻成条状，晒干或烘干，交到临沧茶厂精加工。此后主要生产晒青绿茶、炒青绿茶、烘青绿茶，其次为红茶、团茶、蜂蜜茶等。1990年后，县外客商参与投资在邦东乡邦包村建立茶叶加工厂，生产雪山牌昔归系列蒸酶茶，其次是小规模私营加工精制茶芽向外销售。近年来以初制晒青茶和红茶为主。

　　李黑妹建在李家组的初制所中，仍有十几位女工在分拣茶叶剔除黄片泡条等。邦东一带，今年的工价高于去年，包吃包住采茶每天每人100块，拣黄片80块。工人主要来自邻县，采茶工主要出自云县，清拣工从景东渡澜沧江过来。小规模 的茶叶初制加工，劳动力通常是从低茶价区域向邻近高茶价区域流动。从昆明自驾到邦东乡，进入临沧云县地界，一路我经过晓街、茶房、大寨、大朝山西镇几个乡镇，打尖休息的时候，不时遇到茶农或茶商询问是否要买茶，其中的古树茶，价格并不高，远低于邦东乡的水平。

　　问及茶叶的主要流向，茶农或茶商无不指着勐海的方向。听完我的路途见闻，李黑妹若有所思，说邦东茶的问题，加工技术以外，临县茶叶大量进入当邦东茶加工，同样也不是个小问题，应当像昔归组那样，路口设卡堵截。其实早在 2007年，我就见识到一款云县茶企生产的"高端"普洱生茶"娜罕兰韵"，鲜叶就出自曼岗行政村娜罕寨。

　　不少茶友对昔归沿江分布橡胶林，也颇有微词。还有人认为与挖草翻地施肥有关。昔归组忙麓山的茶园，海拔低于1000米坡度较大，土壤以赤红壤为主，混杂大量风化羊肝石，成土母质沙岩（变质）、老冲积红壤等的坡积-残积物，植被多为木棉、红椿、榕树、牛肋木等，是典型的亚热带沟谷季雨林，一旦挖草翻地，雨季很容易土壤养分流逝。从地型地貌上目测，忙麓山确实山水汇集有机质、无机物的堆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