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千千：一世清明随茶香

清明节在我看来是与众不同的，不同就不同在它那一份绝世而独立的清高。

清明的前后几日都是诗意的，不似春节的那种喧嚣，反而会多出几分冷冷清清的朝气。四处都是灯火阑珊，而每一处灯火阑珊的地方都似乎站着这么一个值得千百度去寻的人。所以一到清明整个人都会神清气爽，为了迎合这份不失生命力的凄清意境，自然是要跳出城市这个华丽丽的包围圈，遵循源自上古的诗意，扫墓、踏青。

山野风光好，春上尤是。即便自小生活在无时无处不飞花的春城，还是被这一番细腻无声的萌动大大清新了一番--各式各样的绿色有节奏的混杂在一起，层层叠叠、没有规律地重复着。四面风吹着，连绵的远山似一个完美的屏障，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屏障的保护下肆无忌惮地生长着。细细听，脚下的泥土好像"滋滋"地，源源不断地膨胀着。

穿过一片林，踏入茶园的那一瞬--是的，来着山野便是为采茶了--忽然有一种久违的归宿感，眼前红土积成的墙恍惚把我拉出了时间，衬得那茶愣生生的翠，似乎回到了从前的从前。一低头，撞上了一大片恬静又闪烁绿色。这便是茶园了。

我又不由得想提一提宫崎骏《岁月的童话》，这一部动画一反宫崎骏平日里天马行空的想象，平铺直叙了一份不冷不热地乡村之旅，唯一的亮点就是中间时不时穿插了妙子五年级的记忆，但令我记忆犹新的却是摘红花的那一段故事，百看不厌。而这满目蓬勃向上的绿色丝毫不逊色于漫山遍野的红花。

初春初晨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笼着一山又一山的台地，一株也不曾落下。清明簌簌不曾雨，归途不见断魂人。倒是随行的人都带有一份欢不胜欢，乐不胜乐的"茶园情结"。若不是还有采茶重任在身，我甚是想借个躺椅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念念诗词听听曲。

乘风而来的茶的香气不知不觉唤醒了沉醉在无限遐想。一株一茶两叶，一捧一茶两叶，一筐一茶两叶。听着茶尖与枝干分离时清脆又温和的声音，又不由得想起《岁月的童话》中，摘红花的情景--"传说摘过红花的女子，身上都会有红花的香气，永远不会褪去。"采茶不也是一样的么？清明前满园台地，还是这采茶人的手最香。岁月会随着时间不停地从我们合十的指缝中不停流走，但这一份香气会随着时间愈久弥香，直到属于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信手拈不来诗句，却可以信手拈一片茶叶在嘴里。涩，极涩。

所谓爱茶，并非是爱茶入口时的味道，而是爱那茶入口的味道会一刻不停地讲述这那一株茶树站立在山巅的所有风景，或者会融化了我们所有记忆。那一瞬间，脑海里只有关于那一片叶甚至那一株茶的所有。

或许尝一叶茶，就尝遍了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下山了之后，燃炉火，炒鲜茶，揉捻，晾晒。属于茶的清香就这样被激发出来了--微起，浓郁，萦绕，弥漫。属于我的所有句子也就这样被激发出来了--清和，温润，浓烈，恣意。就像--就像纳兰容若"已拆秋千未采茶"。

恕我不才，没能把语言炼到这番境界，只能把我想说的话极不完整的凑起来。就比如现在我又想说一说山脚的湖了，虽没有"花落钓人头"的绝美，但这里的日出丝毫不比昨日连夜迷醉徐志摩的《泰山日出》逊色。

旷达又细腻的视野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就像--就像这清明，无雨，依然温润如玉，艳阳，依旧茶香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