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茶馆

水乡茶馆，一面傍河，一面临街，一二间门面，二三十张茶桌，有茶客进门，随意地坐下，只要喊一声红茶或绿茶，茶博士随即会过来，左手拎来一把茶壶和一只茶盅，放在你面前，右手拎着烧开的水壶，把茶壶倒满，接下来就可以自得其乐地喝茶了。若茶客临时有事离开，不用交代，可将茶壶盖翻身盖好，茶博士就不会将它撤去，别的茶客也不会来占座。

茶馆的话题相对来说比较散，也比较轻松自由，东聊西扯，七嘴八舌，人人都是听客，人人又都是主角，没有冷场的时候，说到哪儿是哪儿，没个方向。茶博士提着大开壶前来续水，茶客们常用右手手指在茶盅旁轻轻叩击，表示谢意，这个风俗在江南很多地方通用，据说出典于乾隆皇帝下江南。

水乡茶馆大都汲用河水，隔夜用吊桶提水于七石缸内，放些许明矾，用竹竿搅和，翌晨启用，水清洌可口，无丝毫腥气和污泥味。烧开水用的是老虎灶，砻糠木屑为燃料，水开后不单单供茶客喝茶，还连带给附近人家泡热水瓶。后来大都改为自制锅炉烧开水，燃料以煤或柴为主，锅炉上放一把大开壶。茶馆的茶叶分红茶绿茶，也有茉莉花茶，随茶客自点，到了大年初一这天，茶博士会在茶壶里放上一个切成两半的青果橄榄，谓之"元宝茶"，讨个好口彩，也不会加价。

经常孵茶馆的人都有一个习惯，专走一爿茶馆，位置通常也不会坐错，除非茶馆店里生意特别闹猛，不像听书，哪副场子上响档先生，就拥往哪里。所以老茶客有句闲话，叫作"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就是说上午孵茶馆，下午孵浴室，这是人生当中最"惬意"的事情了。

水乡茶馆，每天都有新的话题，就如同这千百年来潺潺而过的运河水，欸乃声声中，河也悠悠水也悠悠，总有读不完的记忆、淌不尽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