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专栏：邂逅你与一杯茶的未来式——天国的品味

【编者按】我们一直在研究关于茶的书写，一直在探索在常见的书写范式之外，是否能找到点不一样的东西？......这是一篇关于茶的硬科幻。

时值六一，父母很多都选择这天带孩子来看电影，这家电影院虽不算最先进，但全部的内容都是由3D成像，观影者坐在特定位置后，通过一个简单的折射原理，感觉就像置身在电影场景中间。

影院为迎合父母上映了很多比较枯燥的教育片，比如这部荣获嘎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天国》。影片借鉴了上世纪伟大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历史蒙太奇手法，即影片前半段取材于真实历史，在后半段对历史进行演绎。这部影片能够获奖的最大原因在于其消解了22世纪初期在全世界范围内莫名崛起的一股呼唤超人政治的思潮。

电影从21世纪中期的世界大战危机开始讲述，某个积贫大国出现了一名出类拔萃的领袖，他精力充沛，能力非凡，受到本国人民的爱戴，甚至成了其它国家人民的偶像。在多个总统任期中他带领这个国家通过经济改革，通过战争，尤其是通过扶持科学技术进步等途径渐渐成了世界格局实际上的新霸主。

总统同志具有非同一般的决断力和筹划力，与他同时代的政治家夸奖他说他一个人能做一百个人做的事，而这并不夸张。他往往能在几分钟内做出利弊权衡和准确判断，整个大国在他的带领下，大踏步般的前进。大国人民真的希望，他能够永久地带领着人民前进。

由于总统同志自身的能力特点，他对国家的执政体系做了相应地改革，精简了很多繁冗的部门，因为很多本来需要单列部门操作的事物，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搞得井井有条，到后来整个中央政府几乎不需要参谋和秘书，只需要执行人员即可。

关于总统同志的传说很多，有说他是外星人，有说他是神灵下凡，有说其实他背后有一个秘密团队，也有说他是超人，但是一切的传说在公元2049年戛然而止。在总统同志参加的一次短暂的科学家会议中，他喝下了一杯含有剧毒的饮料。

在真实的历史中，总统同志的任期被称为"超速时代"，这是大国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时代，总统同志死后，整个世界又回归了21世纪初构成的稳定格局。

在电影中，他躲过了这一劫，并着手准备"天国计划"，所谓"天国计划"，简单说就是寄托于劳动技术进步创造财富进而解放劳动力，使得所有人民富足。但这一计划并不是电影的编造，从2109年由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超速时代文献揭秘》中可以看到总统同志为"天国计划"做了整整10年的准备，从他给各国相关科学家的私信中可见端倪。

"我预计只需要10年，在那个时候，富足会成为常态，人类将彻底征服贫困！"这是总统同志文章中经常看到的话。

其实所谓"天国计划"，其内容简单说就是彻底解决人类的吃饭问题，而农业发展由于受到土地和气候的限制注定有极限，所以总统直接将目标对准了食物的雕塑技术。所谓雕塑技术，就是用炭、氢、氧、氮等元素直接堆砌塑造成一个三明治。

雕塑技术分为两个主要版块，一个是雕塑设备的制造，一个是雕塑程序的编辑。

元素雕塑台是最终定型的雕塑设备，其内容就是吸取空气中的元素并活化准备编辑，这项本来被认为最难的技术版块很快得到了突破。完成该设备的科学家团队获得了诺贝尔奖。

该项技术发明之初就发挥了一些有趣的用途，比如通过钻石程序就可以利用空气中的碳合成钻石。值得一提的是，钻石合成程序只是一个无聊的技术宅在某个假期编的，那几行代码造成了全球宝石行业的大崩溃。（该技术在现实世界中也已成熟，并且这个钻石事件真实的发生在了公元2089年10月5日，电影将其发生时间提前到了公元2054年。）

但是关于"三明治"的编程工作却拖了整个项目的后腿。相比于单一元素简单排列的钻石来说，食物的构成复杂度要高出数十亿倍。

由于编程的障碍，研究人员不得不考虑新的方法，一名研究员认为，其实食物的意义在于补充人体所需营养，维持人体自身代谢。那么与其合成食物，不如合成营养。众所周知，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维生素、水和无机盐是人体所需的六大营养素。而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其本质是能量，因此直接给人体提供能量即可。如果避开了这三者，尤其是蛋白质后，整个编程工作就会立即变得简单起来。而无机盐和水易于获取，没有雕塑价值，所以全部的力量都应该集中在人体必须氨基酸和维生素的雕塑上。总统同志完全赞成这份提案。

"三明治1.0"的发明标志着"天国计划"的成功，"三明治1.0"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方盒，但是却能以太阳能为能源，吸收空气中的元素，进而合成含有人体所需营养的能量丸。虽然这种"食物"与三明治已经毫无相似之处，但是为了纪念项目的初衷总统特意为它取了这个名字。

"三明治1.0"宣告成功的消息很快在全世界范围传播开来，全人类进入了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充满激情的文艺时代，但是这个美好的时代仅仅延续了一年，这一年是"三明治1.0"宣告成功到正式发布之间的一年。在发布会当晚，全世界高喊着总统先生的名字，所有的人在狂欢中度过了文艺时代最后的一天。

那天之后，全球范围涌现出了大规模的辞职潮，从事底层体力劳动的人几乎全部放弃了工作，虽然政府努力做出呼吁，但是于事无补。其实在那天之前，辞职现象已经开始增加，而更多的人只是在观望"三明治1.0"是否确有效果，当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全社会的原有运行体系完全崩溃，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在这场混乱中，整个人类数十年飞速建设的结果毁于一旦。

人们无所事事，面面相觑，在一片死寂中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就是电影的结尾。

电影看完了，一对父子走出电影院。父亲有些口渴，给孩子买了一杯果汁后，问吧台要了一杯热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状的东西放入水中，一会儿这杯水变成了一杯香浓的茶。

孩子指着茶水问："爸爸，这个是雕塑出来的吗？"

爸爸摇摇头，说，"这是茶膏，他的制作技术是低温萃取并冷冻干燥，和21世纪的时候没有原理上的区别。"

孩子好奇了，"现在的科学技术早就不是21世纪的水平了，甚至雕塑蛋白质的技术也已经成熟了，为什么不能像电影里那样通过设备雕塑出茶膏呢？"

"因为茶里面有800多种物质。"爸爸边喝茶边说。"小明，雕塑茶膏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可是即便如此也可以完成各个物质的雕塑然后将茶膏混合出来呀！"小明继续着好奇。

"物质的种类是一方面，各个物质的比例搭配也是很重要。"爸爸不紧不慢。

小明打断说"那我们可以参照现有茶膏内含成分的比例进行混合就行了呀。"

爸爸笑了，"每雕塑一个物质都需要一个专门的系统，而要想直接雕塑出茶膏的话，就需要800多个系统，这些系统通过流水线连接到融合器将物质混合成型，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工厂。"说着爸爸有呷了口茶。

小明趁爸爸喝茶时接着问："那有这样的工厂吗？"

"有。"爸爸指着桌上的盆栽，看着儿子好奇的表情，爸爸继续说到"茶树就是这样的工厂，但它的设计极其巧妙，很多不同物质都是在一个循环中通过系统微调产生的，表面来看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光合代谢系统，但却在茶叶中积累出了我们所需要的800多种成分。人类负责拿走这个工厂的成果，这种技术叫做农业种植。它的成本极低，投入回报率远远高于雕塑。"

"大自然的设计真是比人类强多了，但是有没有可能有一天由于技术发展导致雕塑茶膏的成本低于农业呢？"小明虽然懂了，但有些不甘心。

"其实只需要雕塑大概10种分子就能基本还原出一杯茶，这样的成本并不算高，曾经有人申请过相关专利，但是这个专利至今没有人用过。你知道为什么吗？"爸爸慢慢呷了口茶，缓缓自答，"品味。"

父亲接着说"就茶而言，即便我们不计成本雕塑出800种物质来搭配，也未必能够还原现在这杯茶的味道，因为现在这些物质是通过分子筛发现的，如果将来通过更加微观的设备来看，一定会有更多发现，如果再算上不同维度上的观察，这杯茶的味道所包含的信息量是接近无穷大的。所以要完全复制这个东西的滋味，从逻辑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所以电影中的场景实际上不可能出现，人们不会愿意每天吃药丸生存。"

"对，所以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品位。"父亲咂咂嘴，"总统同志在今天被称为机器人，这是这个时代主流价值观对他的总结。不知疲倦，冷酷精明，几乎从不出错，但是他却在周而复始地重复同样的工作，不知享受，不懂生活，没有品位。"

"所以这部电影要讲的是品位的重要性吗？"小明开玩笑似的说。

"不完全是这样。你知道现实中刺杀总统先生的人是谁吗？"爸爸没有等孩子回答，"他是上世纪最重要的物理理论学家，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他提出的社会模型中，人类社会的构成基础就在于生存动力，如果突然打破这一项基础，现有社会秩序将会崩溃，人类社会将走向一个长期的混乱，这场混乱会一直持续到原有社会秩序惯性作用的终结，而后才可能诞生全新的社会结构，而人类已有的社会秩序已经延续了太长的时间了，其惯性作用太强，如果打破这种秩序，恐怕在新结构诞生之前，人类就会在混乱中濒临灭亡，这个代价太大了。"

小明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摸摸孩子的头，"走吧，晚餐时间了，今天带你去老街吃八宝南瓜盅和脆皮烧鹅。"

文/李扬 茶业复兴小伙伴，他的微信号是：bug_on_acient_road

图片来自千图网，谨以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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