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子专栏:父亲的茶罐
一直拒绝抽烟喝酒打麻将玩象棋,一直拒绝喝茶,一直拒绝,我拒绝着你也拒绝着世界。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始终没有成为我的生活方式的常态,从小没有一天不挨你的打和骂,家庭无不因为你的恶习而争吵纷纷。因为厌恶那股萦绕心头的压抑,所以我选择拒绝,拒绝你爱的一切,乃至拒绝了所有和你的记忆。
在跌宕起伏的求生岁月里,一汤一饭便心满意足。过度的苦,需要稀释才能平衡身体机能的运行。当我从骑自行车走街窜巷到混迹在写字楼的小方格里,我找到了稀释内心苦涩的解药-咖啡。尽管是速溶,尽管格调不如手工现磨,但是一包粉末倾入杯中,升腾起的那股夹杂着奶香味的气息抚平了内心的褶皱。
我喝过各种速溶咖啡,努力去营造自己与之相符的一切,仗着多年前贩卖音响积累的音乐素养,我在自己的小空间成功掩饰了我的自卑。
再度喝茶,是与如淦师傅和众师兄弟们在路边奉茶,一个小小的旅行茶盒,一碗两杯,如淦法师将箱子里的茶倒入少许,水注入,叶翻滚,不甚清香,但其情真切。"端起你面前这杯茶,放下你固有的身段,把这里路过的人当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用你的真诚,请他们饮下你奉上的这杯茶"如淦师傅说。
这是我第一次泡茶,也是第一次喝自己泡的茶,用盖碗,第一次看到了茶叶的绿色和沉浮。小时候,父亲的茶罐是一个土陶做的,老家产白泥,但烧制出来的茶罐却黢黑,不太美观,唯一的亮色,是竹根做的提梁,油光光的。父亲喝的茶是街市上买来的苦丁茶,粗糙,墨黑。父亲常将陶罐注水搁炉子上,水滚开,抓一大把苦丁茶投入,壶嘴里冒出的白气,总会遮住他长满络腮胡子略显疲惫的脸。一个罐头瓶便是他的茶杯,茶汤像中药一样,苦,没吃过黄连,但应该差不多吧。
系统性喝茶后,面对琳琅满目的各种茶叶,我却越发想念老家的苦丁茶,还有那个黢黑的茶罐。离家多少年,父亲便走了多少年,新坟成了旧坟,长满了蒿草与刺藤,一瞬间,心也如一座孤坟,疯长的野草四处蔓延。
清明节,回了趟老家,我在街上寻觅黢黑的陶罐无果,苦丁茶也没了,都是碧螺春还有各种绿茶,壶都换成了锑壶,母亲说这些东西没人做了,年轻人不喜欢,小娃娃都喝奶茶了。
我有些许失落,我没有买到茶罐,我砍去坟头的蒿草,挂上白纸钱,燃了烟,我没有给他倒酒,因为酒浇不灭心头的愁。
曾给如淦师傅说过我的苦闷,师傅说了个"恕"。多年后,我在茶台边,端起杯子又放下,想起师傅说放下身段,才明白"恕"是如心,如心如意,心境才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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