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楼

寻茶去(一)

发表于:2024-12-24 作者:茶香楼
编辑最后更新 2024年12月24日,茶是远方的诱惑,茶的品性与我自有一番契合,寻茶,便是在寻找自己。--题记这是秋天,北方的天空高远、蔚蓝,疲惫的大田迎来了它的收获季,茶人出发了。对于博亚来讲,这样的出发已经不再新鲜,每年两次,春天去采

茶是远方的诱惑,茶的品性与我自有一番契合,寻茶,便是在寻找自己。--题记

这是秋天,北方的天空高远、蔚蓝,疲惫的大田迎来了它的收获季,茶人出发了。对于博亚来讲,这样的出发已经不再新鲜,每年两次,春天去采茶、做茶,秋天去找茶、定茶。从山西到云南,几千公里的路程,独自开车。累了,打开随身的茶具,美美地泡上一壶;高兴了,将车停在路边,拍几张照片。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不爱城市里的灯红酒绿,爱上了普洱茶,爱上了云南的大山,爱上了寻茶这种生活。

车子行进在山水间,经过汉中、秦岭,渡过嘉陵江、金沙江,山河大好,原来竟是这般触手可及,对于我这样一个几乎闭门不出的人来说,只觉得眼睛不够使,心里的欢喜越挤越满,几欲溢出。

第一次见到雅安的翠竹,密密层层,在夕阳忽明忽暗的光影里飞驰而去。散落于大山深处的村落,白墻黑瓦,古朴幽静。当看到流沙河·粼的波光和大渡河两岸威武的群山时,我相信了关于它们的种种故事。在红色革命年代甚至更为久远的过去,一条河、一座山都可以成为生命的依靠,成为保卫一方水土的屏障。两条河流交错而过,丰富了汉源的物种,也丰富了人们对它的想象。

黄昏里,一层金沙覆盖了川南大地,袅袅炊烟,弥漫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这个时候是温暖的,想要驻足停留,以主人的身份推开虛掩的门扉,围着灶火坐下来,或者闻一闻水烟的味道,烤一包老茶来喝,或者捧一壶米酒、做一顿野菜尝尝。生命不过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有一份无以言表的况味。

夜至版纳,空气清润,满目翠绿。向往已久,突然愿望达成,却是一番惶恐。不知为何不安,却知道并不陌生。这里,许是我上辈子的居所。此行是为了践约,与山水、与风月。

一、南糯山的味道

南糯山位于景洪到勐海的公路旁,距勐海县城24公里。是西双版纳有名的茶叶产地。平均海拔1400,年降水量在1500~1750毫米之间,年平均气温16-18°C,十分适宜茶树生长。南糯山村委会辖30个自然村寨,居民均为哈尼族。

石头新寨是南糯山村委下属的一个村寨,位于南糯山的半坡山腰上。村里不多的几户散居在山坡上的茶树和凤尾竹之中,彼此相聚距离较近,房屋依山而建,错落有序,掩映于树丛中,如画一般。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茶园。在这里,见到了茶农乐着和他的女儿着杜。哈尼族的名字就是这样,第一个字是父亲的最后一个字,家族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了某种延续。乐着个子矮小,面色黑駿,是南糯山古树保护协会会员,今天他将要带我们去看南糯山里他亲戚家的古树茶园。

乐着亲戚的客栈位于南糯山脚下,午饭在这里吃。他取出了珍存的沉香膏,像黑紫色的蜂蜜,拿荼匙舀入壶中泡水招待我们。果然是高贵的东西,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乐着说,沉香近几年在台湾和广东地区很热销,因它具有特殊的养生功能而备受追捧。作为新的茶种,乐着对自家的沉香膏信心满满,认为一定可以为自己带来不错的收益。饭菜丰盛,都是当地特产,辣味十足,适宜下饭。

乐着亲戚的古茶树少则二三百年,多则七八百年。博亚常说,树活百年必定不白活。风风雨雨历经多少人间沧桑,于静默无言之间吸取大自然的灵气和精华,虽然身处凡尘却不染风尘,于时光的旷野里成就着自己脱俗的生命。百树百味,百味百气,普洱茶的魅力正在于此,充满了变化,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深沉的惊喜。

茶山没有路,在荆棘间穿行,听乐着兴致勃勃地介绍每棵树的年龄和生长情况,这是十分难得的学习。和村寨附近山坡上的台地茶比起来,大树茶的优越性显而易见。完全没有人工种植的各种污染,在原生态纯自然的状态下生长,叶子嚼在嘴里,起初有淡淡的苦味,随后便是清香甜润,用乐着的话说,这便是人生的滋味了。

走在山间的小径上,雾水打湿了山岭,鸟儿啁啾,花朵红硕,小路两旁的古茶树枝茂叶繁,高大遒劲。南糯山的土地都是红壤,尽管雨季时会极其泥泞难走甚至会塌陷发生山体滑坡,但正是这样的土壤条件,最适宜大叶种茶树的生长。也可以夸张点讲,版纳的土壤用肥沃来形容是不够的,你插根筷子在土里,要不了半天就能发芽。

乐着说,南糯山的茶叶一年三采,分为春茶,雨水茶(夏茶)和谷花茶(秋茶),其中以为春茶为上品,正宗的古茶树上还长着螃蟹脚,外观为绿色,晒干后转为棕黄色,冲泡出的汤色黄绿透亮,新鲜时有浓郁的特殊清香,陈化后有较浓药香味儿。螃蟹脚性寒凉,味微酸,延年益寿、可以单独饮用,也可以加入普洱茶中一起冲泡,可以大大提升普洱茶的口感。乐着说,现在螃蟹脚是越来越难采到了,也只有小孩子才能看得到。一是因为小孩子眼睛更为清晰明亮,再便是因为小孩子心性更为单纯,容易发现这些细小如针的东西。这样说来,成熟了的或者说正在变老的我们真是惭愧啊!

南糯山的古茶树数不胜数,随处可见,各种茶厂在这里立有牌子,上面写着"**茶厂古茶园"之类的字。乐着说,有的是名符其实在这里有古树茶作为自己的茶叶基地,有的只是花几个钱立个牌子,做广告忽悠人了。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博亚和我相视而笑。

继续往密林深处走,时不时有奇异的香气飘过来,在旁边的土崖上还能碰到蛇在缓慢的蠕动,行人经过竟没有慌张,倒是我们被吓得不轻。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千年古树王,它依崖而生,经过上千年的时光,身躯盘根错节,有的已经枯死,有的还十分健硕,而树冠亦繁盛如常没有一丝倦容。无人知道作为超越人类以及众多生命的古生物,它在上千年的光阴里,经历了怎样的风霜雷电,怎样的聚散离别和沧桑巨变。时间教会了它以沉默笑看人间的恩怨情愁,以超然应对世间的利来欲往。不要说诱惑,只问自己的心是否宁静?不要说孤独,只问自己是否能够驾驭得了这聚少离多的人生。

躺下来,仔细聆听山泉水潺潺的清音,倚着乐着干瘦的脊背,闭上眼睛,打开味蕾,打开心门,将固执的小我放下,此刻就是一只毛毛虫,紧紧贴着地面,让露水进来,潮气进来,不惧现在,不畏将来,活在当下,活在这远离污浊的清静之地,和千年古树一起,以古典的情致和它缓慢交谈,哪怕还是无边的寂寥。

见我们如此兴奋,乐着的脸上泛起了骄傲的红光,我向他大喊:"我爱上你啦!"一时间,这个憨厚的茶农竟然局促起来:"可不行啊,家里的老婆子要闹啦!""哈哈哈哈……"众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山野。爱上了,是的。爱上这山水的葱郁,爱上这清明的空气。没有一样东西是陌生的,我分明感到曾在哪里见过并拥有。

南糯山最早什么时候开始种茶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南昭时期,布朗族的先民还在此种茶,后来布朗族迁离南糯山,遗留的茶山被爱伲人继承。根据当地爱伲人的父子连名制可推算出他们已经在南糯山生活了5758代,大约已经历1100多年的时间。

很早之前,石头新寨周围森林茂密,交通很不便利,茶叶外运只能靠马帮。由于当地茶叶的品质优良,大量的马帮会在每年的农历十月之后进入村庄,将茶叶驮到思茅、勐海、勐腊等地贩卖,还有些大型马帮直接就将茶叶驮到东南亚的许多国家去了。乐着说:"普洱本地虽然有茶叶,但口感远不及南糯山的大树茶。普洱人正是靠着南糯茶山的茶叶,制作出了闻名中外的优质普洱茶。当然,普洱茶的兴旺也带动了南糯山的富裕。"

官方文字是这样描述南糯山的茶的:"条索较长较紧结;存放一年的茶汤色金黄,明亮,汤质较为饱满,苦弱回甘较快,涩味持续时间比苦长,有生津,香气不显,山野气韵较好。"但唯有亲自做一回茶才能知道这些描述的真实感觉。

乐着的爱人身材敦实、脸庞圆润,一看便是有福随和的人。女人在云南是很能吃苦的。大早出去采茶,黄昏时分回来摊晾鲜叶,同时还要准备晚餐,顺路带回来的野菜、野果都可以变成美味佳肴。鲜叶不能过夜,晚餐后,还要做茶。

博亚说和乐着一家打交道最大的好处是知心,不必顾虑他们会为了利益潦草茶事。正因如此,找乐着做茶的人比较多,当然乐着家的经济收入也是不错的。

他家的房子在石头新寨算是最好的,二层小洋楼,车子沿着山路蜿蜒而上,满目滴翠,阳光万缕,恍然在画中行,又似在天上飞,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座白色的洋楼。崭新的瓷砖贴面,虽然和别人家古旧的木头房子比起来显得很突出,甚至和周围的环境不甚协调,但这只是一种个人的审美,对于这个茶农或者说一家之主来讲,这座在城里人看来似乎俗不可耐的房子却足以令他引以为自豪。

在他宽阔的客厅里,我们围茶台而坐。想要拿清水清理一番茶台上的尘土,却担心自己的无礼触犯了人家的习惯,只好入乡随俗。或许我们认为脏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却是干净的,不可轻易改变。

作为多年的老茶农,自然会有好茶吃。他拿出了今年自制的新茶,口感纯烈,苦味偏重,但蜜香悠长,汤色清亮,在这里也许算不上最好,但已是我们平日里少有的好茶了。

的确,即使苦,也要一份真味,没有丝毫杂质的,回归到物质本身的那份真实的苦。这便是博亚历尽千辛万苦寻找古茶树,不计成本坚持做纯料古树普洱的初衷。

茶如人生,苦尽甘来,道出了每个人内心的滋味。古树普洱茶更是如此,它的苦深厚悠远,但没有艰涩,品咂之间,丝丝甘甜由舌底而生,所谓能够化的开的苦,恰如能够化的开的忧愁。

茶叶只所以味道各异,除了由自身所处的自然环境决定外,与叶片数量、采摘时间以及制作工艺也有很大关系。然而,工艺并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和烹调一样可以是可以创新的。比如,我们决定先从这些鲜叶中选择部分一芽一叶的来做精品茶。很少有人这样做,主要原因是成本太高了,但它的品质更好,更有品茗价值。

分拣鲜叶虽然辛苦但每每与那些娇嫩的散发着清香的叶片相碰,只感到万分欢喜,它们的香气淡雅而妩媚,含一片叶子在嘴里,彷佛将鲜甜的空气也含在了嘴里,那是我在北方的污浊空气中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完整的普洱茶制作过程有好几道工序,我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鲜叶摊晾完毕的第一道重要工序便是"杀青",主要目的是通过高温破坏和钝化鲜叶中的氧化酶活性,促进良好香气的形成。随着温度的升高和翻炒速度的加快,鲜叶的浓郁香气弥漫开来,将整个石头新寨都湮没了,鲜甜的味道也激活了我们麻木的味蕾,整个身心都随之活跃起来。乐着赤着膀子,露出了结实的二头肌,果然人工杀青要的不仅是技术,还要一份力气。在大力翻炒的时候,还要控制火候,往灶膛里添柴或者减柴。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全身心的投入,让茶叶具有了机器杀青不能比拟的一份"人情味儿"。博亚常说,茶叶是通人性的,你对她好,她一定也会对你好。也许这份好从遇见它们的瞬间,眼神交流的刹那已经有了。走到杀青这一步,茶叶已经知道了主人的心意,她是绝对不会辜负我们的。

杀青过后的第二道程序"揉捻"要得更是技术,揉捻开始时叶团需要一定压力,但压力不宜太大,否则,叶子受单方面力的作用而重叠起来。韧性较差的叶子容易在叠褶处断裂成碎片,已重叠的叶片,要使之卷曲成条就十分困难,所以揉捻的开始阶段必须用轻揉来增进叶子的韧性和细胞膜的渗透压,使其变为柔软,流出叶质,以便逐渐卷紧成条。随着揉捻叶皱褶纹路增大,体积缩小再逐渐增大揉捻压力,相应加快速度,一方面使叶子加速皱褶,纹路更多,形成粗条形,另一方面,叶与叶之间的摩擦增大,叶子不同部位所受到摩擦力不同,运动的速度也不一样的产生扭力,粗条经扭力作用扭曲成条,因此中间这段时间应该重压、快速,历时要长,一般要2-3分钟,过长时间的重压、快速,揉捻条形又往往被压扁,为了使条索紧结美观,最后阶段宜用轻压,慢速揉捻,以整理条形和揉捻叶吸收茶汁。这道工序目前很少有人工操作了,大多交给了机器。我们也只是亲自揉捻了一芽一叶的小部分茶叶,毕竟太多了,亲自去揉捻估计得几天几夜的功夫,但做茶是不得过夜的。可以想象在揉捻机未发明的年代里,茶人们一晚一晚不睡觉的制茶该是多么辛苦。当然,那些茶叶只要留下来保存至今的,都已经转化为了"神茶",保健养生效果极好,千金难得!

在茶农的家里,最整洁干净的地方便是他们的茶叶加工场所了,晾晒茶叶的平台很是开阔,全部用塑料薄膜搭棚,阳光好的时候,可以增加室内的温度但又能保证一定的湿度,下雨时又可以保护茶叶不被雨淋。比起烘干机来,自然晒干的茶叶有效地保存了茶叶的活性,有利于后期的保存转化,也有普洱茶专家指出了高温烘干的普洱茶越存越苦的弊端。可是,在商业利益的驱使下,人们甚至都没有耐心等待阳光了,恨不得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茶叶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不得不说,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普洱茶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夜深了,我们捧着各自做好的新茶,站在南糯山上,听着风过竹林的噼啪声,闻着萦绕不散的茶香,心怀感激沉淀着刚刚学习做茶的兴奋。不想虚伪,这个时候我是贪婪的,渴望这满山的茶树都为我所有,渴望能有一种容器装满南糯山的茶香,待下山后的某一天,在我蜗居的地方,慢慢的释放,静静的回味!

(作者:闫庆梅 稿件来源:作者新浪博客 责编:艾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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