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波:故乡的茶

生活有百态，茶亦有百种。每一种生活，都有自己的茶道。我的老家，一个西南古镇，亦有自己独特的茶文化。

烤茶，是老人们的最爱。孩提时，经常看见老人坐在火塘边抖动着陶罐做烤茶。把茶叶放入陶罐，在火上慢慢烘烤，不断抖动陶罐，使茶叶均匀受热，防止烤煳。茶叶烤好后，立刻向罐子里倒入刚烧开的沸水，"噼啪噼啪噼啪"，一阵炸响，罐口水气缭绕，醇厚回味的烤茶就做好了。记忆中，每当雨雪天，天寒地冻不能下地干活，家里就会聚集很多邻居、朋友。父亲找出白泥火炉，在堂屋里生一炉炭火，烧一铜壶井水，做烤茶。母亲做炒豆，炒蚕豆、兰花豆、红糖熬黄豆，都做过。大家围着火炉，喝茶、聊天、吃豆子。陶罐中茶叶"哐啷哐啷"跳跃的声音，火炉里舔着壶底红红的火苗，茶壶口推着壶盖跳动的蒸汽，空气中烤茶的焦香和欢笑声还历历在目。

三道茶是老家最有名气的茶。不仅做法讲究，而且蕴涵处世哲理。第一道叫苦茶，就是前面介绍的烤茶，寓意人生要经历各种磨难。第二道叫甜茶，用红糖、核桃仁和茶叶做成，香甜可口，寓意人生幸福美满。第三道叫回味茶，用蜂蜜、乳扇、花椒和茶叶做成，麻香苦辣甜，五味杂陈，寓意忆苦思甜。三道茶的顺序不能颠倒，"一苦二甜三回味"，就像人的一生"先苦后甜"。第三道回味茶还寄托着老家人美好的祝福和愿景，花椒的味道又辣又麻。回味茶有亲亲热热、热热闹闹的意思，也就是人丁兴旺、和睦美满。

把红糖、干姜、艾叶和茶叶一起放在大锅里煮，水开了，一锅糖茶就做好了。糖茶做法简单，喝的时间却特别。老家的风俗，离世的亲人发丧上山，送行的亲友回来刚一进家门，留在家里帮忙的人马上就会送上一杯热乎乎的糖茶。亲人离世，心里本就痛苦，这一过程，对生者是一次身心疲惫的旅行。喝一杯糖茶，除了避邪、补充体力，又可感受到一丝甜意。生活本身就是甘苦共存，这也许就是糖茶的茶语吧。

喝米花茶，是老家过年的传统。虽然叫茶，却不放茶叶。把米花、糖、馓子（一种用面粉做的特产）、切成薄片的核桃仁一起放到碗或茶杯里，冲上开水，用筷子搅一下，一碗香甜的米花茶就做好了。米花茶是我的最爱，因为到喝米花茶的时间，就可以回老家和亲人团聚啦！

文/赵波，白族，大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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