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锋专栏:禹儿的茶
人是危险的,一旦爱上什么,便会穷追不舍。自从喝了一泡禹儿从老家带来的红茶后,我就念念不忘。时刻提醒她下次回家务必给我带上一些来。禹儿是个性急的人,经不住我的反复唠叨,干脆匆匆返回老家,给我带了几包红茶过来。
我对喝茶历来不讲究,有则喝,无则不喝。可自喝了禹儿的茶后,我似乎上了瘾,必须得每天喝上一盅,不然就觉得这一天总缺点什么。禹儿对我说,她带给我的茶是她母亲亲自采摘、亲自制作、亲自为我包的。从禹儿的口中,我还得知她的父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早早地就离开了她们母女,剩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的父亲去世后,母亲不再热衷于做茶,做出的茶也没有以前那么香甜。听着禹儿诉说的往事,我的心不禁一阵一阵的疼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打岔说:"这茶很香,颜色也好看,喝了之后,先是微苦,再就甘甜。"其实,我是想借茶来安慰禹儿。
认识禹儿是在乡下的一个村里。那时,我到村里下乡,而她在那里当村官。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个办公室里上班,每天都是我给她泡茶,她又给我泡茶。我们相处得很好,每次遇到什么不快,都会和对方诉说。在遇到禹儿之前,我是不懂茶的,而她在茶方面,算得上是半个专家。起初,她总是嘲笑我是个老粗,不会泡茶,也不会品茶,仅仅把茶当做矿泉水来喝。禹儿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看了我对茶的"糟蹋"之后,终于愤懑不住,手把手的开始教我泡茶、饮茶、识茶。古话说,名师出高徒。经过禹儿的谆谆教导,我的品茶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她曾当着我的面说了三个字:"还可以。"这是她对我的唯一褒奖。
禹儿的身体不好。曾经因为一次发病还差点丢了性命,她几乎天天得吃药,偶尔有点小感冒,既吃药又打针,也得好长时间才能痊愈。我常常担心她的身体,怕她支撑不住。有时,我也会和他开玩笑:"你吃药打针不起作用,药性肯定是被茶给解除的。"而她总是笑笑说,以后不喝茶了,把茶都给我喝。可待到她身体稍好,她又开始喝茶。禹儿喝的多半是红茶,她告诉我,红茶养胃、提神,像我这样肠胃不好的人,要多喝红茶。
转眼间,我的下乡期满了。我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禹儿也在一次考试中胜出,告别了她工作近三年的村委会。虽说我们生活的地方相隔得不远,但是见面的机会却很少。我们更多地是通过电话联系。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过了多久,在一个黄昏,我忽然接到禹儿的电话,她告诉我她要来我所栖居的城市,给我带来些茶来,第二天要飞去河南郑州。
听到禹儿要来,而且要给我带茶来,我高兴坏了,也就没有多问,她要去郑州做什么。禹儿来了,我到车站接她,只见她一个人,大包小包的,累得满头大汗。我把她手里东西接过来,扛在手里,觉得淀甸甸的。边走禹儿边告诉我,她的身体最近老不舒服,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是心脏衰竭,需要住院治疗;她又告诉我,她和丈夫离婚了,她想离开这个伤心地,恰好郑州那边有个朋友,她打算到那边接受治疗。禹儿的话有些沉重,她对我说,这一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她给我多带了些茶来,怕我吃不习惯别的茶。
禹儿走了。到举目无亲的郑州治病去了。前不久,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身体已经逐渐好转,但是暂时不想回到这个地方。我告诉她,想漂泊就漂泊吧,不过要注意好身体;她给我的茶,我会留着,等她回来,再一起喝。茶是苦的,但也是甜的,我相信不幸总会过去,而禹儿总会找回她的健康、找回她的幸福。
作者简介:张伟锋,笔名土木,佤族,云南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生于云南临沧,2003年开始文学创作,有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民族文学》《边疆文学》《飞天》《散文诗》《诗潮》《中国诗歌》《诗林》《星星》《百家》《边疆文学·文艺评论》《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报刊发表;著有诗集《风吹过原野》《时光漂流》。曾参加《人民文学》第二届"新浪潮"诗会;鲁迅文学院第八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班学习;荣获2014年滇西文学奖。现供职于临沧传媒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