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俊:三代人事沧桑变,百年茶膏不了情
出生于上海书香门第的姥姥,十六岁随姑姑东渡日本留学,二十岁那年,只身回国,来到奉天(今沈阳),嫁给了曾给张作霖做过保健医生的一位军医官--即我的姥爷。或许是受我姥爷的影响,姥姥对中医中药,特别是中药养生,有其独特的偏爱。在姥爷的帮助下,她自制了一个十分精美的百宝箱,箱里汇聚了许多名贵药材,有老山参、鹿茸、虫草、犀牛角、穿山甲鳞片等珍品,其中还有世人极少知晓的普洱茶膏。
这个百宝箱在姥姥的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无论她走到哪里,无论时局有多混乱,百宝箱始终伴随在姥姥的身边。姥爷因公殉职多年之后的一九四二年,姥姥带着十岁的女儿(我的母亲)加上她的百宝箱和一些细软回到上海。那年,她三十二岁。
姥姥是一个怪异之人,她除了在上海一所中学教授洋文(即英文)外,极少参加社会活动,即使是居住在一个胡同里的邻居,也从不来往。据我母亲回忆,姥姥最大的兴趣就是摆弄她的百宝箱。
一九五三年,我母亲应征参军,临行前,姥姥从百宝箱里取出样样数数的药材,分别装成一个个小包,并亲自写下一个"用药指引",告诉母亲身体那有不适服那包药以及煎药方法和饮用须知,同时,她指着一个装满普洱茶膏的小瓷瓶,认真地向母亲讲述茶膏的种种用途。后来,母亲告诉我,她十分理解姥姥对百宝箱的偏爱,因为那里有她的回忆,有快乐,还有对混乱政局的厌恶和一种逃避。
一九六五年,一次偶然的事件使姥姥和她的百宝箱引来轩然大波,其始作俑者竟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百宝箱里的普洱茶膏。
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邻居一小女孩突然啼哭不止,姥姥便过去探望,发现女孩是因为过食饱腹造成的胃难受。于是。姥姥便为那小女孩送去茶膏,并亲自为她冲泡,小女孩喝下茶膏后,胃疼很快得到缓解。
第二天,姥姥突然被派出所传讯,原因是有人将普洱茶膏误认为是鸦片,将姥姥举报。姥姥不仅被警察带走,家也被抄,很多物品都被抄走,其中也包括百宝箱。百宝箱内的普洱茶膏作为姥姥"涉案"的主要"物证"。
那年,我的父母都在军队上工作,我们全家生活在北方一座海滨城市。得知姥姥的消息,父亲立即派人陪同母亲赶赴上海。在母亲的一再解释下,并亲自演示及试喝,加上爸爸的一些老战友(时任上海驻军的领导)的干预,"茶膏事件"得以迅速解决。姥姥被释放了。
面对派出所返还抄家物品时,怪异的姥姥竟第一个将百宝箱揽在怀里,用脸紧紧贴着它,泪水也默默地流下。后来,妈妈告诉我,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姥姥流泪。而对其它物品,包括一些古瓷、字画等,姥姥竟是一脸的呆滞。
或许还应当感谢这个"茶膏事件"。在这之前,无论爸爸妈妈怎么劝说,姥姥都不肯离开上海,到北方与我们一起生活。"茶膏事件"后,姥姥终于答应妈妈一起离开上海,与我们全家团聚。临行前,面对众多的物品,姥姥一直坚持将百宝箱随身携带,其它物品任由妈妈处置。
来到我们家的姥姥,除了与保姆有偶尔的交谈外,几乎整天将自己深藏在她的房间里,很少与我们交流。摆弄百宝箱再一次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儿时的我,常常带着好奇心将姥姥的房门推开一个小缝,向里窥视。台灯下,带着一幅黑框老花镜的姥姥,手里拿着放大镜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百宝箱里一个个物品,并不时地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似乎在发现什么新大陆,那种专注和全身心的投入,给人一种特别的神秘感。
有一年春节,可能是好东西吃的太多,我也出现腹痛现象,总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这时,姥姥冲泡了一杯深红色的水,让我喝下,腹痛现象慢慢消失。后来知道,我喝的这杯水,就是茶膏冲泡的,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品饮到茶膏,只是那时我还小,茶膏什么滋味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它是深红色的。
1980年的一天,我们家--准确地讲是我的姥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百宝箱突然不见了。
全家人把整栋房子找了个遍,没有一丝痕迹。爸爸妈妈也先后向我们兄弟姊妹询问,担心因为我们的好奇而"偷走"了百宝箱,但几次询问下来,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全家人都在纳闷:百宝箱这么大的一个物件,怎么就凭空不见了呢?。
百宝箱的不翼而飞,使姥姥的情绪变的异常低落、郁闷,她显得苍老了许多,为此,父亲几次安排姥姥到疗养院的高干病房调治,均无济于事。姥姥由情绪上的低落变为异常的絮叨,不停地自言自语,"百宝箱到底去哪儿了呢?"
父亲母亲为满足姥姥的心愿,按照原先百宝箱的样子,为姥姥制作了一个新的百宝箱,箱内老山参、鹿茸、虫草、犀牛角、穿山甲鳞片等样样俱全,唯独没有普洱茶膏。对于这个新的百宝箱,姥姥也偶尔打开看看,但却已经失掉了往日的亲切与爱抚。
姥姥的身体一天差似一天,胃胀、打嗝常搅得她彻夜难眠,爸爸妈妈为姥姥找来很多治疗胃胀的药,但都不管用,倒是姥姥常常念叨,"唉,要是有我的茶膏,喝上一点就好了……"。
爸爸曾请教过一位老中医,并从他那儿讨来一块乌黑色膏状物,与姥姥的茶膏极为相似。但姥姥只品尝了一口,便将茶杯轻轻放下,她说:"这是儿茶膏,……不是普洱茶膏。……儿茶膏是儿茶树的根茎和去皮的枝熬制成的,表面上看与普洱茶膏相似,但它们不是一种东西。……《本草经疏》又将它称为乌爹泥,多用外治,内服甚少。它主要针对外用治疮疡久不收回,皮肤湿疹,口疮等病。……普洱茶膏则不同,它是云南特有的大叶种茶树,先做成茶,后加工成的茶膏。与儿茶膏原料不一样,做工也不同。"
我第一次听姥姥谈论普洱茶膏,虽然听得不是太懂,但隐约感到姥姥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爸爸妈妈在继续为姥姥寻找普洱茶膏,并很快从云南爸爸的老战友那里得到了回信。云南省下属的勐海茶厂与下关茶厂曾在五十年代为援藏干部加工过一批普洱茶膏。爸爸得到此信,亲自赶赴云南。并真的从云南带回了近一市斤的普洱茶膏,当然还有一些云南普洱茶。
当时,我们都特别的高兴,围座在姥姥的床边,看着爸爸将小布袋里的茶膏一块块拿出时,我们一下都摒住了呼吸,全将眼睛盯在姥姥的表情上。姥姥仍然是缓慢地拿起她的放大镜,仔细审视着那些大小不一的茶膏,又接过妈妈递过的一杯冲泡好的普洱茶膏,轻轻地吸了一口,闭上嘴,回味了一番,又喝了一口,又体验了一番,然后,露出了平时极少见到的笑容,轻声说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我当时有点急了,什么叫"有点意思"啊?难道它不是普洱茶膏?这可是给援藏干部加工的,不可能是假的普洱茶膏,怎么能说有点意思呢?姥姥是不是有点太挑剔了?真是怪异的人!
也许,姥姥看透了我的心思,她仍是不紧不慢,用她那特有的轻声缓缓说道:"这也是普洱茶膏,是云南过去一直沿袭的大锅熬制方法制成的。这种方法的缺点是持续的高温,将茶叶大量的营养物破坏,又不便于保存,存放时间长了,茶汤的颜色变暗,混浊物太多,喝起来会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那姥姥,你的茶膏又是怎样?"我随口问了一句,也是出于好奇。
姥姥眯起了眼,再次露出她少有的笑容,并显得格外慈祥,她说:"百宝箱里的茶膏也是普洱茶膏,不过它不是云南做的,是宫里……是清朝皇宫御茶房做的。它也选用云南上贡到朝廷的普洱茶,用压榨法制成的。……它避开了大锅长时间熬制,将茶叶大量的营养物保留住。……它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放得时间愈长,汤色越红亮,消食的效果越好。喝起来也浑身舒畅。"说到这里,她长舒缓了一口气,仿佛又沉浸在那特有的体验中,勾起了早先的回忆。
稍停一会儿,她又将眼睛转向我,似乎想把问题说得更清楚,轻声说道:"清朝有一个著名药学家,名叫赵学敏他写了一部书叫《本草纲目拾遗》,是一部所有中医师必看的书。在这本书里,他把普洱茶当做中药材写进书里。而在谈普洱茶时,他更多地去解说普洱茶膏。其中最夸张的一句话是说:普洱茶膏能治百病。……他说得普洱茶膏不是云南大锅熬制的茶膏,而是宫里御茶房做的普洱茶膏。"
她又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普洱茶膏治百病这个说法表面看起来有点夸张……可赵学敏毕竟又是清朝很著名的药学家,也是公认的一个非常严谨的治学者……是他的"笔误"?还是他综合了大量案例才提出这一观点呢。当我们翻看他著的《本草纲目拾遗》,详尽查看他录入的近千种药品,唯独对普洱茶膏给出了"治百病"的说法。
他为什么不说其它药材"治百病"呢。这种"夸张式"的评价是否隐含了另一方面的原因:当普洱茶膏对某些看来根本不能治愈的"疑难杂症"发挥治疗功效时,他已经找不到更准确的文字进行概括,只能用"治百病"这样高度概括的言辞去表达,以提示人们,甚至后人,对普洱茶膏的关注。可见他对普洱茶膏寄予太多的厚望,有太多的未解之迷。
我插了一句:"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只知道它是个好东西,但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我们不了解?"
姥姥笑了,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有一个问题",我接着问道:"既然宫里做的普洱茶膏这么好,为什么后人不接着做呢?"
"过去宫里有个规定,也是历史上沿续下来的一种习惯,就是皇宫里制作的东西都是秘不外传的。包括宫里使用的各种瓷器,包括碗、杯、花瓶等,如果打碎了,这些碎片都不许丢到宫外,而是找个墙根儿就地掩埋。皇帝使用的物品都属于御品,不能让百姓知道,更不许享用,这就是皇权。普洱茶膏由于做工太过复杂,出品量极少,只能成为皇帝专属用品,大臣们都难得一见。只是皇帝高兴的时候,才拿出少量的东西奖给有功的大臣。据宫里的人讲,茶膏的制作在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时,就停止了。那时清朝被推翻了,大臣和太监们都四散而去。虽然清朝最后一个皇帝还呆在宫里,但只保留了极少的人。到了1925年,冯玉祥将溥仪(清朝最后一个皇帝)赶出皇宫。普洱茶膏的工艺也就失传了。"
"那姥姥的茶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我问。
"你姥爷活着的时候,曾在张作霖的帐下工作,那时,张作霖身边有很多军医官,你姥爷也是其中一个。他们呆在北京的时候,你姥爷就接触过不少宫里的人,是一次偶然,别人送了他一点普洱茶膏,他学过中医,知道普洱茶膏的珍贵,又通过多方关系,在皇宫里又捣腾出一些,除了一部分送人,其余的就都存在百宝箱里。"
姥姥又继续说:"那几年,你姥爷收集了不少宫里的秘方,他一搞回来一些东西,我就帮他整理,包括宫里制作普洱茶膏的方法。原本他是想在战乱之后,自己开一家中药店,没承想,他意外地死在一次战斗中。百宝箱里有一本小册子,就是我帮他整理的这些东西。其实百宝箱并不珍贵,那里的药材也到处都能搞得到,就算普洱茶膏搞不到,丢了,姥姥也不会心疼。但姥姥心痛的是那本小册子,它是百宝箱最宝贵的东西……"。
我第一次开始理解姥姥对百宝箱不依不舍的那股劲。
过了一年,姥姥终因年事已高,撒手人寰。她走得虽然安详,但我却隐约地从她安详的表情上感到一丝遗憾,她没有再见到她的百宝箱和品尝到她珍爱的普洱茶膏。姥姥火化时,妈妈将给姥姥新做的百宝箱一并烧掉,也想让姥姥在另一世界不太寂寞,虽然它是新做的。
姥姥去世后不久的一天,我刚进家门,听到爸爸的房间里传来保姆的哭泣声。我轻轻走过去,透过一丝门缝,看到爸爸和妈妈站立着,再往下一看,我们家的保姆竞跪在他们面前。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保姆是五九年就来到我们家,她是爸爸的一个远房亲戚,丈夫去世的早,只有一个儿子,在一次洪水中,她的儿子又被洪水冲走了,生死不明。她为找儿子,舍弃了一切,顺着洪水经过的地方沿路乞讨,拼命找寻。但两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找到。一次,爸爸下部队视察中偶然遇到了她,那时,她因为饥饿昏倒在路边,部队战士发现后,将她送到部队医院救治。待她身体好转后,爸爸便将她带回我们家。那时还没有我,我小的时候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在我们家人心中,她如同我们家人一样。我只是知道,爸爸和妈妈在不停地帮她打探儿子的消息。
这时,我只听她不停地重复着几句话:"首长,我犯了大罪,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我的儿子,偷藏了老人家的百宝箱。我总寻思着,如果我那儿子还在的话,能让这个百宝箱给他一个手艺,他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我抬眼一看,姥姥的百宝箱就放在爸爸的大办公桌上。心理不仅一惊,更使我惊诧的是,保姆称呼爸爸"首长",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
妈妈将保姆扶了起来,她的眼睛里也浸满了泪水,她一句责怪的话没说,表情里也没有一丝埋怨,她将脸转向了爸爸,那表情似乎在告诉爸爸,她已经原谅了保姆的过失。爸爸也将眼睛转向了妈妈,他们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彼此对望着,这是爸爸和妈妈特有的勾通方式,是心灵的交流。终于,妈妈向爸爸点了点头,那表情异常地坚定。
爸爸将目光收回来,他轻轻地用手抚摸了几下百宝箱,然后对保姆说道:"我们决定了。这个百宝箱就留给你的儿子。在没有找到你儿子之前,还归你保管。你把它重新搬回你的屋里。"保姆听完,再一次哭了起来,几乎泣不成声,她不停地摇晃着手,像是再说"不能再这样做!"但爸爸似乎决心一定,没容保姆说话,接着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商量。还有,这个事只许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要对孩子们讲。你还是这里的阿姨,是受全家人尊重的阿姨。"说完,示意妈妈将保姆扶回她的房间,还有那个百宝箱。
2002年(爸爸已去世了三年),保姆因糖尿病并发症再次住进了医院,弥留之际,她将我叫到她的床边,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百宝箱……就在我……屋里的床铺下,……你拿着吧。"说完,她就合目而去。她的走,也有一份遗憾,她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子。
我第一次打开了百宝箱,虽然它始终离我很近,但又觉得很远、很陌生。我情不自禁地去触摸几乎伴随姥姥整个生命过程的那些老山参、鹿茸、虫草、犀牛角、穿山甲鳞片和那一块块姥姥在去世之前未能见到的小茶膏,去翻阅小册子里那一段段的先人智慧。
突然间,我在那个小册子里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小纸条,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生于五五年,大名叫张旭亮,小名叫亮子,一九五七年夏天,洪水带走,右耳下有一个黄豆大的黑痣,……(后面还有关于亮子特征的描述,恕不一一实录)。我心理一惊--是保姆的字迹!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遗书,但我知道这几行字里浸透了她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更多的是对儿子仍然活着的一种坚信与渴望!
可能是一种好奇,加上想满足一种心愿。我就顺着姥姥小册里的思路开始试做普洱茶膏。可能是姥姥的记录有些零散,加上姥姥毕竟不是茶膏的制作人,其试做的过程还真是经历过一番曲折。几年后,我和我的同事们用现代生物科技的手段复原出第一批普洱茶膏,并解决了阻碍规模化生产的主要难题,使普洱茶膏从宫廷独享走进千家万户。一批批、一款款造型美观、工艺各异、品质极佳的普洱茶膏,带着民族古老文化的韵味和气息,传达着中国特有的养生文化内涵与魅力。
2006年,也就是姥姥诞辰九十六周年的祭奠日,我又来到姥姥的长眠之地,将一束鲜花摆放在姥姥的墓碑前,用普洱茶膏冲泡出的茶水喷洒在鲜花丛中。我忽然觉得,在花丛中的姥姥仿佛在笑,而且笑得那么舒心与坦荡。
这时,我又想起了含辛茹苦一生的保姆,同她一样,我一直坚信她的儿子--亮子还活着,我也特别想通过此文--并希望他能看到这篇文章。--妈妈的一些遗物,包括百宝箱一直在黙黙地等你归来!
文·题图/彭俊,谨以致谢,标题为编辑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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