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语·春之绿茶

几阵清风，数番微雨，又吹开了一个活泼泼的春。

春天来了，空气变得朗润还夹杂着刚出土的青草气息，看行道树上的嫩绿，便开始怀想遥远的茶山上那一派澄碧的气象和萌发在树梢的茶芽儿了……

今年的春天很早很暖，想那漫山遍野的茶树，积聚了一个冬天的养分，只为这一春茶树梢的绿芽儿生动不已、春春欲出了。

忽一日，听窗外有叫卖"绿茶"的声音，倒履奔出，欣欣然从街边茶农的竹篮中装回一小罐儿最春天的绿茶，用陶杯泡了，喝一口，神清气爽，整个身心便从逼仄的冬天慢慢回到了春日的暖阳里。

喝茶农竹篮中那一杯茶，自是想揽一怀山野之物的灵气。若要细品，便可选那些得天独厚，享山水滋养的名品龙井、碧螺春、信阳毛尖之类的。

清代陆次云深谙龙井茶滋味，"龙井茶醇，甘而不洌，齿颊留芳，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总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漫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其实不只龙井，好的绿茶味道都是如此呢。

品味绿茶的"无味之味"仿佛司空表圣《二十四诗品》的"纤秾"意境，几泡之间，恰似幽深山谷见春水泉涌，更有美丽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循此之境而乘之愈往，便可于纤秀秾华之中得冲淡之韵味，纤而不淡，秾而不腴，纤秾中流动活泼之气，满是勃勃生机。

所以周作人称喝茶以绿茶为正宗，"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抵十年尘梦"稍显夸张，倒是觉得，一杯绿茶，不仅口齿生津，就连内心深处最低沉晦暗之处，也会被这一杯茶浸润得空明而澄澈了。

虽然，按养生学说，适合春天的是花茶，因绿茶未发酵，性寒。而花茶甘凉而兼芳香辛散之气，可散发聚集在人体内的冬季寒邪、促进体内阳气生发。只是，在这样一个人和万物都欣欣然的季节，焉有不让绿茶提振我们精气神儿的道理？

这个季节到了，在一些春雨淅沥的日子里，用晶莹透亮的玻璃杯沏一杯绿茶，看她曼妙的身姿在水中缓缓舒展、沉浮、变幻。若恰好是一泡银针，九十度左右的水温高冲，悦耳的水声后，那些嫩绿的芽尖在杯中或悬空直立，或徐徐下沉，几起几落间如春芽出土，其中的美妙，正是表圣的"纤秾"之境--采采流水，蓬蓬远春……

(作者：杨夏 稿件来源：《璧山文艺》2013·春季号 责编：艾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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