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搭救了我的冬天
1月21日讯 一排麻雀挤在细瘦的枯枝上,瑟缩在寒风中,它们的眼睛盯着地面某处,指望发现一粒食物碎屑。
麻雀只是路上的风景,我的目的地在一幢白色的大楼里。
这是一间清爽简朴的茶室,每次当我敲打那扇铁门时,必有一股欣悦之情涌将上来。
竹桌上铺了一块玻璃,上面摆着黑檀木的茶海,小巧的茶杯,瓷白的盖碗,形态各异的茶宠,茶香袅袅,它们搭救了我的冬天
易于陷入冷漠和寂灭的冬季,寒冷的海风殷勤地造访,北方淹没在荒芜里。忙碌之余,闭上眼睛,除了冥想还剩下什么?
最终,交流拯救了我,而茶室催生和完美了交流。
铁观音爽利的清香钻入鼻息,迅即擦亮眼睛,浑身猛然一震,凌厉清澈的香味,慵懒和怠惰遭到驱逐。我复习了青草的芳香,还有散布在春天的空气中的微醺。
它的鲜美,几可媲美海鲜,不舍得咽下去,希望它的芬芳长久地留在口中。
红茶是老友样的感觉,正山小种,丝丝入怀,温暖如阳春三月。身体深处正在复苏,被唤醒。我知道正山小种这名字才不过几个月而已,前几天在一本小说的第196页上偶然看见主人公要煮红茶正山小种,吃惊不小。这本书的名字是《回归》,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德国作家施林克的新作,他的小说《朗读者》曾广受欢迎。看来德国人知道正山小种要比我早得多,对自己的孤陋寡闻万分惭愧啊。
眼光落在着红衣的泡茶的女主人身上,她在自己的位置上自信而娴熟。灵巧地注水,斟茶,应答自如,巧笑嫣然,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应付谈话的技巧已炉火纯青。
女主人举起玻璃杯,请大家欣赏青绿的茶色,铁观音泡出的茶水有一片葱绿的影子,产自福建安溪的上乘铁观音,色香俱佳,仿佛从武夷山的青翠中裁下一小片,化入杯中。
在我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对面墙上的两个大字"茶缘",以茶结缘,促膝雅室,不由得联想古人围炉夜话的场景,一个空间,一杯清茶,一些人。
此前我不谙茶道,也曾在某茶室某咖啡厅潦草地喝过一些东西,我只能用"喝"这个字,它们离"品"有遥远的距离,那些碗里泡过的,只是徒有茶的外表的玩意,内涵则乱七八糟,粗糙含混,严重败坏了品茶的雅兴。
茶桌旁,挤在一起的是一群人到中年的人。皱纹,脱发,眼袋,肥胖,腰肌劳损,血压高,血糖高等等,对他们的身体多方夹击,他们的人生已经过了辉煌的正午时分,他们的心理上时不时会有点小郁闷,好在每个人都有一个唤作"阅历"的收纳箱,只需从这个收纳箱中取点打趣的边角余料,生活便立即重新灿烂起来。
茶桌上的故事,有时很遥远,场景也千奇百怪。
有个雪夜,一位朋友说,那是在内蒙的一个不大的饭馆里,就在草原的边上,他和几个朋友围坐在火炉旁,窗外寒风呼啸,火炉上炖着羊肉,咕嘟咕嘟冒白气,肉香弥散在空气中。他们搓搓手,满上衡水老白干,羊肉入口即化,散发着只有草原上的羊肉才有的甜香。67度衡水老白干像小火团,在口里、食管中、胃里燃烧,周身暖烘烘的,精彩了这个原本寂寥寒冷的草原之夜,这个晚上会让他铭记一生。
另一位女士的经历有所不同,她曾在瑞士留学,那个曾被耶利内克、迪伦马特描摹过批判过的瑞士。只需听到日内瓦这个名字,脑海中立刻跳出一些景象,雪山、蓝湖、尖顶的山间建筑、一尘不染的空气,她在日内瓦上学。
她常从瑞士探访法国,途中需要搭乘一种公交车,车上没有售票员,乘客自己买票,途中偶尔会有查票的,一旦被发现逃票将受到重罚,在她买票乘车的经历中好像没遇见查票的。有一次,她上了车,这次有所不同,她没买票,车子到了法国边上,她透过车窗一看,发现路边有两个人,他们拦下车子,上车检票。可以想见,当前面的乘客检票时,她心里有多么惶恐不安,这时候既不能跑也不能补票,一切都是徒劳。她被罚了款,罚单会寄到她的住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此后将永远追随她,难以忘却。
尴尬出现在回忆中时,常常会引来笑声。
岩茶上来了,铁罗汉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说,原来此茶在东南亚一带广受欢迎,它奇异的香味十分霸道,在我对茶香的记忆中位置显赫,和烟小种一样经久难忘。
为什么叫正山?为什么叫小种?有人问。
正山是指一片区域,这里出产的茶味道纯正,叫正山是为了区别于别的地方,别的地方叫外山,地域不同,茶的品质也有高下。
主人边品茶边释疑,主人早年习武,拥有柔道黑带,虎背熊腰,性情爽直,易于相处。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每本书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
长日清谈,寒宵兀坐,清赏遣怀,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这一方小小天地自得其乐。
茶香扑鼻,这个冬天多了些暖意。
(作者:天共远 来源:江南时报 责编:艾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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