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青吃茶记】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很喜欢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喜欢这种美，一种跨越界限的美。

初知茶，儿时记忆里面就有，那时母亲总会用大铁锅炒茶，用簸箕晒茶。早晨，露水未干时，母亲牵起幼小的我，她带着斗笠，我带着草帽，穿行在茶树间，采摘清晨雨露下最为新鲜的一叶放入竹楼中。绿色的毛尖，晶莹的露珠，妈妈朴实略带老茧的手，2000多米的大山深处，一抹晨曦慢慢铺开，几者相互融合，相得益彰。初相遇，美好初升。

美好的一天从摘茶叶开始，露珠滴落刹那，空气里散发出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随太阳的光芒慢慢升起，悬挂半空中。

最近略读佛学，心灵净化了不少。一纸薄翼，虽然没有青灯古佛，却一直坚持焚香，心中有佛；一盏茶，伴随着这微凉的秋季。

每每秋季，我就会害怕，因为秋天过后就是冬天，我是一个很怕冷的人。估计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滇东北的冬天很冷，冷的汗毛竖起，血管崩裂。

所以秋天我都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冬天就来临。不过冬天不来，春天又怎么会出现呢？

所以秋天时，我都喜欢静坐家里，看着窗外落叶飘飞，看着整个世界慢慢萧条，看着手中的茶盏慢慢消退。

一夜秋风寒，江南雨惊梦，我真的觉得有那么几天，心情十分的低落，不知何时，爱上茶，爱上文字，爱上旅行后，我慢慢的有所改变。心绪不会因为秋天的到来而浮躁不安。

爱上旅行，爱上在路上的日子，虽然粗茶淡饭，内心也安然。

小时候，家里贫穷，家里姊妹较多，所以放学回家的工作一般是割猪草和砍柴。记忆犹新的是某年的冬天，天下起了霜露，山上已经覆盖了薄薄的雪，我和弟弟两人进山砍柴，柴没有砍就冻的不行。满山银白色的雪，错落有致景致，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是唯一存储我记忆的点滴。雪景如今对于我是奢侈的，而小时候，我们每年冬天都相遇美好的雪景。记得有一年雪整整下了40天，整个村子没有一家人出门干活的，吃一棵菜都要去地理刨出来。那个时候的日子很幸福，一家人围坐火塘，看着《西游记》，火炉上煮着茶，火炉里烤着红薯和洋芋。我和两个弟弟会用粗大碗倒满了茶，玩划拳，玩躲猫猫。谁输了就蒙住眼睛，等待藏好而疯狂地寻找。如果找不到的也要喝大碗茶。如此就能惩罚对方在雪地里跑一圈。

那个时候，没有游乐场，唯一玩的就是爬树、打滚、跑步、躲猫猫等，陪伴我长大的也就只有这些。而我粗狂的性格也是源于这块奔放而热情的土地。大碗喝茶，大口吃烤洋芋，两手漆黑，两个脸庞也是黑漆漆的，笑起来的模样一定是可爱的。煮茶从小我就爱做的事情。小时候我总爱偷懒，使唤两个弟弟去做一些不爱做的事情，而我就一直慢悠悠地坐在火塘边，拾到着柴火，看着火炉上一直冒气的茶，闻着茶香，看着柴火慢慢地烧尽，等待着天黑。

清晰记得那一次砍柴，我和弟弟两人费劲力气砍好了柴，去因为寒冷无法背回家里。只能灰不溜秋地空手返回。我们两手两只脚及脸庞早就冻的没有了知觉。走路都发抖，一拐一拐的。雪似乎一直没有准备停，漫天飞舞，愈来愈大，天色愈来愈暗。冷饿充斥着我们的整个世界，无暇看风景，更没有太多的想法。走到三奶奶家时，好心的三奶奶看着我们被冻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请我们去了她的家里。家里有烧的旺旺的火，也有热热的茶，更有烧的熟透的洋芋，人间之美，顷刻展现。我们大口大口地喝茶，我连续喝了三碗，永远记住了那个味道，淡淡的清香，纯纯浓厚温润丝滑的茶汤，柔软脆脆的洋芋，热乎乎火红火红发出哧哧响的火苗。还有三奶奶温暖慈祥的微笑。这个冬天，冷到极致，但温暖持续到了今天，感动着我的灵魂，温暖着我的记忆，洗涤着我的心灵。

也是因为冬天，因为三奶奶，因为山间的那抹雪花，让我永远记住了火炉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茶汤和火烧洋芋，虽然不是什么山珍，却承载了满满的记忆和一份珍贵的思想请。

儿时那抹茶香一直储存于我脑海中，火炉上煮茶的日子一直温存激励着我，姊妹们火炉边追打谐戏争抢火烧洋芋的场景如昨日的电影，温暖着这些年漂泊不定的日子及那些年一大家子拥挤于火塘边，听爸爸讲述靠公分吃饭的点点滴滴。生活，温润着，简单着，持续着，一切都顺理成章进行着。而那碗茶，特别的味道，总萦绕于生命中。

那抹茶香清晰、真实、有力地存储于我脑海中，每时每刻我都能想起，许多年了，走了很多地方，每一次喝茶时，我都会想起它，余温缭绕，却始终没有那么浓烈，浅淡中恍如三奶奶端起一大碗茶站在我面前。

想起小时候爱看的西游记，就想起明·吴承恩《西游记》第二十六回--"你却要好生服侍我师父，逐日家三茶六饭，不可欠缺。"三茶六饭，于我老家，早上起来喝杯热茶，饭后喝杯凉茶，午饭前后都会喝杯茶，而晚饭过后一大家子人都会聚拢一起聊天喝茶，所以于我老家应该是六茶三饭才对。似乎听起来很滑稽，恰好证明了我们健康的生活习惯，粗糙的大叶茶，母亲用简单的工序加工，随后通过太阳烘干，用爸爸编制的竹楼装置。需要时，用木勺舀起一点放入茶壶中，用柴火煮制，用粗糙的大碗盛放，喝起来味道浑厚，甘甜，微苦中散发出浓烈的泥土芳香及太阳的纯味。

人生若只如初见，相遇一款茶，相遇儿时记忆，相遇生命中那些温暖的故事和人，相遇最初的味道。

念起家乡的味道，那年那时那满山奔跑的脚印，如今依旧回想在耳畔。

如今不再用粗碗喝茶，却怀念粗碗的日子。如初见，相识如初，那抹味道感动着灵魂，那是属于生命里最纯粹干净的岁月。

荷青：云南人，长期居住于昆明。喜欢不同题材的文字，擅长挖掘人性深处。江山文学签约作家，创世中文网签约作家。现就职于昆明某文化公司。作者为网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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